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帐篷虽齐全,但不算高。
坐在我面前的乔江北,简单的黑西裤,白衬衣,圣洁的白色大褂就挂在他身上的衣架。
泛蓝光的笔记本屏幕微侧,在我靠近的时候,有密密麻麻的字体亮出来。
乔江北圈着我,用一种很亲昵的姿势,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把我包裹在怀里,修长玉手的手指,按了按鼠标,低哑的声线里在这样的夜色中,透着致命的诱-惑,“看看!”
他指着屏幕上的病历说。
从一开始面对他,我就没有抵抗力,经过了这么多,这一刻还是潜移默化的走神。
他怀里的气息,他骨节分明的手指,甚至他的温度,一切的一切,都将我的注意力从笔记本里拉出。
见我有些分神,乔江北似乎猜到了什么,笔记本一推,很快刚才摆放笔记本的位置,便换成了还处于懵懂状态的我。
“既然还不够,那就继续!”乔江北言出必行。
等我意识到了什么,他早已经卷土重来,仿佛在宣誓近期的压抑,没得彻底的释放一样,深深的,也久久的,一停不停。
直到我保证,可以好好的看病历,这才结束。
其实再一次看病历的过程中,我内心还是分神的,只是面上再不敢有半丝的怠慢。
原来乔江北这次来刚果是受医院派遣,类似于学术交流和公益医疗,而他给我看的是一些受刺激,不肯接受手术,从而让他无法从病人嘴里截获什么消息的特异份子。
虽然他没说,但我能猜出来――这些人应该是过安检的时候,前来接舍尔的那部分人。
想要说服并攻克他们,这些堪称亡命徒的病人,我耗费了很长很长的时间。
期间,为怕发生意外,乔江北让吴达一直陪着我,等到几名特异份子基本搞定,已经是第二天深夜。
送我回帐篷的路上,吴达告诉我:乔江北在半小时前,结束了一台大手术,病人重走鬼门关,终于松了口,目前乔江北心情不错。
“吴达,你是谁的人?”刚到帐篷门口,我还没和吴达道谢,乔江北淡淡的嗓音就飘了出来。
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,棱角分明的脸上,也瞧不出什么情绪,就这样颀长的站在了帐篷门口,却让我和吴达有了冷嗖嗖的凉意。
当当当~!
远处有古老的钟声敲过,又是新的一天。
我站在距离乔江北半米的位置,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忽然俏皮的走向前,“乔爷,我饿了……”
乔江北黑湛湛的眸子,有炙热的成份快速闪过。
我有些紧张,“……想吃面~!”
钟声响起的时候,我才在忙碌之余记起,今天是我的生日。
为怕乔江北拒绝,我立马搬出刚才解决那些不肯接受医治的伤员,迫切的说,“乔爷一言九鼎,向来赏罚分明,可不可赏我一碗,你亲手下的面?”
乔江北瞧着我,没说话。
吴达离开的时候,眼里全是错愕,还有一些隐忍的笑意。
我也跟着嘿嘿笑,“清水面就可以。”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撒娇地扯着他袖口,“好不好嘛?”
多少年以来,自从爸爸入狱,我仿佛就没过过生日,今天也不知道,为什么这样矫情,就想缠着他。
许是我的示好,还是我眼里的期待,让他记起了往日里我所经历的一切,乔江北瞥了我一眼,“这么想吃我下面?”
我不假思索的点头,“乔……”才意识,他又是一语双关。
刚要解释,乔江北忽然拇指堵在我嘴角,“那就额外再加个‘蛋’!”
瞧着他依旧冷冷的表情,我莫名的脸红了――这么想吃我下面?额外加蛋?
不得不说,他额外叠加的这碗鸡蛋面,吃得我几乎热泪盈眶,是饭后,我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,什么叫拿人手短,吃人嘴短。
乔江北好像不知道累是什么,掀开衣服就能不停的闯入……
再醒过来,已经是第二天午后,乔江北依旧不在帐篷里,我磨磨唧唧的起身,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,就听咯吱一声,正是一身暗色西装的乔江北驾车停下。
“上车!”他西装外头,没套白大褂,所以就不是出诊咯。
路上我忍不住问他,“乔爷,我们去哪?”
乔江北似乎习惯了我的榆木脑袋,“出去!”来了这么两字,我真真是欲哭无泪――都驾车出来了,难道不是出去,还是回家?
就在我低头乱想的时候,轮胎又发出一声刺耳,乔江北指了指外头,“进去。”
是刚果首都的一家首饰店。
难道他是因为舍尔送我的那套首饰,所以带我来的?
还是知道,昨天其实是我生日?
“看看!”他眉头挑了下柜台那边,然后坐到了贵宾区。
很快有服务员过来,不停的介绍着各种首饰,扫过那一对对的钻戒,有那么一刻,我眩晕了。
透过余光,我偷偷瞧了瞧乔江北――虽然正在看报纸的他,瞧不出高兴与否,但那微踮的脚尖,却是说明了,不知道选对情侣戒指,他会不会同意?
叮铃铃~!
一声突兀的铃声,是乔江北的手机响了。
他看了一眼,没接。却走向我,漆黑的眼眸微眯着,是一种耐心不多的表现。
猜想他肯定有事,我扭身就走。
“等等!”乔江北拉住我,目光深深的,有我瞧不动的复杂,捏着我耳珠,他说,“挑一副!”
向来我对这些珠宝没多少兴致,怕拒绝又惹他不快,也就随便选了一副。
回去之后,乔江北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,外头一片漆黑,我睡得迷迷糊糊,重新沐浴后的他,贴过来就开始新一轮的驰骋。
和前两次一样,再睡醒依旧没了他的身影。
窝在薄被里,嗅着满是他气息的一切,我忽然不敢相信,这一切是梦还是真实。
重重咬了自己两口,这才放下心。
就这样,很快半月过去,在这半月里,乔江北手术之余,偶尔也会陪我四处走走,跑步或健身。
甚至出诊的时候,也会把吴达留下,依旧监督着我学一些简单的防身术。
如果不是这天晚上,舍尔突然出现,我都快把关于她、关于外界的给忘记了,其实温馨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,即使我刻意的让自己忘记,该来的还是要来。
当时我以为是乔江北去而始返,也就在帐篷被挑的时候,张嘴说,“乔……怎么是你!”认出来人是舍尔,我脸上的笑意瞬失。
砰!水里的杯子跟着落地。
清脆的响声,没引来吴达的到来,难道他不在外头?
这样的话,即使我逃出去,也跑不远。
片刻沉默,随着舍尔走进,伴随而来的夜风,明明不冷,我心口却不由得抖了下。
舍尔一身剪裁修身的小西装,勾勒得她本就高挑的身子更加儒雅秀丽,帽檐摘下,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剪成短发的黑发,全部服帖的梳向脑后。
一双碧色的眼眸,在我身上热切也审视的扫过,“蒂凡尼?”
――-是指我耳朵上耳钉的牌子?
尽管进帐篷的只有她自己,外面一定还有她的人,她这样来,绝对不会单单只问我这个!
我借着起身的动作,向前的同时,握着手机抄进裤兜里,不知道是我太幸运,还是她分神,竟然没发现我这个动作,只问,“我给你的首饰呢?”
舍尔眯着眼,太过冷硬的脸上,给人一种凝重的感觉。
“不见了。”我说着,快速划开手机,为避免手机屏幕的光芒,会透过衣服反射-出来被舍尔发现,我刻意侧身,“你送给我了。”
言下之意,送给我就是我的东西,是丢是送,都由我说了算,难道送不起了又想要回?
舍尔太聪明,即使我没说明,她也懂,“对,要回,拿出来!”
“可是我不记得放……”我一边摸索着,打电话给乔江北,一边想拖延时间,哪知话还没说完,舍尔忽然啪!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。
“在、哪!!”舍尔少有的愤怒。
我刮了刮牙齿,忍着疼,“就是……咳咳……舍尔……”
就在舍尔突然上前,扣住我脖颈的时候,我很清楚的感觉装在兜里的手机抖了下。
这部手机是来刚果后,乔江北送给我的,里头唯一储存的号码,只有他。
然而下一刻,舍尔就发现了,轻易的制服我的同时,砰的一声,甩了手机,然后命人在帐篷里找。
――-耳钉里究竟有什么,让她这样重视?
几分钟后,一无所获的舍尔,忽然枪口对准我,“很好,文静,得不到耳钉,我只能得到你!”
声音落下,我后脑勺猛得一疼,晕倒前,看见舍尔把我抗出帐篷。
不知道是她敲我的力道太小,还是道路太过颠簸,车子行驶到一半的时候,我从晃动醒来。
没敢睁眼,只听舍尔说,“快,再快,快点甩掉他!”
因为我被丢在车子最后面,除去车轮摩擦地面,就是强烈的颠簸,我看不见后视镜,但能猜到让舍尔这样不淡定的因素,唯有乔江北。
---看来我的电话,他有听到。
我动了动手脚,发现没绑,正想着该怎样挟持舍尔,这时砰的一声。
是越野车车体受到了剧烈的碰撞,更是听到乔江北的声音,“停车,舍、尔!”
一声怒吼,是车体再次受到碰撞,也是舍尔司机在惊叫,“让开让开,全特么的让开!”
车喇叭按得叭叭响,车身也在快速的左拐右扭。
我撑眼刚想身,忽然车窗一开。
舍尔揪了我领口,然后摁在车窗一侧,“乔江北!”她喊一声,然后咔嚓,是上膛的响声,“想她跟浅浅在天堂团聚吗?”
我被勒着,看不到舍尔的表情,但她声音很是尖锐。
飚速下的车体,我半悬着上半身,几次调整,这才勉强看清随后追来的吉普车,就是乔江北!
即使扬起的风沙,遮住了双眼,劲风吹得我肌肤刺疼,脑袋上还顶着一把上了膛的枪口,我依旧努力的扯着身子,对后面的乔江北笑。
“别管……我。”腰间吃痛,我咬牙忍着,几乎是誓死如归般的忽然下沉!
“苏文静!”好像是乔江北的声音。
“苏文静!”又是一声,我分辨是舍尔,果然我这个人在她手里还是有用的,她还是舍不得我死,借着下沉的身体被舍尔拉住的一瞬,我又笑了下。
我不知道这样求死的心态,是不是惊到舍尔,总之她提上我的同时,我脑袋对她鼻梁就撞!
可是她反应太快,一脚就踹在我胸口,随着惯性,我跌向车椅,又因为颠簸,弹到另一侧的车门,脑袋咚的撞向车门,晕了晕。
与此同时,越野车也在连续两个急转弯,冲下立交桥。
车体疾速坠落的片刻,错落在我视线里的,除了捡起枪重新对向我的舍尔,再就是已经冲到立交桥护栏边角,也随之下来的吉普车,随着轰的一声巨响。
整个车体,在瞬间冒出了青烟。
“乔江北!”隔着窗子,我大吼一声。
拼尽全力想要冲破而出,这时黑影一闪,脑袋再次被砸中,晕倒前,我涣散的眼眸,瞧见了乔江北所开的那辆吉普车,顷刻间起火……
-
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。
梦里,我和乔江北,依旧待在刚果,那个他义诊的地方。
没有暮城的一切,没有穷追不舍的舍尔,更没有所有的谓门弟,有的只是我们最简单幸福的生活。
那样的温馨,尽管他依旧霸道,不管什么时候,都是冷冷的,可也甜得我不想睁开眼。
浑浑噩噩的,我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,只是不想醒。
似乎只要不醒,就不用再去面对所有的悲伤,可耳边的声音,连做梦的时间都不给,“苏文静,如果你再这样睡下去,我不介意睡了你。”
“……”这是舍尔的声音――不醒不醒,我就是不醒!!
痛苦的记忆里,似乎又转到了晕倒之前,我被舍尔威胁着,乔江北驾车追在后面。
我不停的吼,不停的喊,希望他不要管我――是不是他不追来,他的车子就会起烟,不会着火?是不是他不管我,他就会不会出事?
却是胸口一凉,我意识到舍尔真动手时,立马睁开眼。
四周的摆设,虽然谈不上熟悉,可也不是陌生――这里是默,暮城最火的清吧。
舍尔黑西裤,白衬衣,逆光而立,“文静,果然你最在意的,还是自己的身体!”
――-回国了!乔江北怎样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舍尔会偷视一样,直说,“他死了!”
“胡说,你胡说!”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,于乔江北的感情,我再不用掩饰,“这里是他的天下,你竟然还敢带我回暮城?”
“文静,难道你没听说过,最危险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?”舍尔附身,手指刮着我脸颊。
我因为身体太虚,只能做到偏头躲。
惹得舍尔哈哈大笑,“知不知道,文静,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!”
我越躲,她越靠近,然后伸手去解我的领口,“文静……”刚开口,这时砰砰两声,外头传来沈辰的声音,“有贵客!”
舍尔靠在我脸颊一旁的手顿了顿,随后捏着我的腮帮子,“真是扫兴!”
我全身绷紧的瞪她,舍尔一点也不生气,“文静,你猜这个贵客是谁呢?”她眯了眯眼,“猜对了,我把你送给他,怎么样?”
这个时候,会是乔江北从刚果回来了吗?
难道是哥哥?
我在心里猜测的时候,舍尔给了我答案,“姓容。”
我心口一紧,舍尔又说,“明天乔江北的葬礼,是我睡你呢,还是容少睡你?亦或是我们一起?”她皮笑肉不笑的抄兜走人。
我胸腔里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我起身,想找报纸或手机查消息,又是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,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自己,手指还有明显的滞留针,我差点又晕了。
强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,我摸索着下床,直奔玄关,听外面好像没什么声音,拉开门缝刚溜出去,这时肩膀一沉,我本能的回头!!
嘴巴被捂的片刻,听到一声,“是我!”
“哥!!”我幸喜得几乎热泪盈眶,苏念深嘘了嘘,“别说话,跟我走!”
这样一说,我就知道舍尔之所不在,定是我哥找人缠住,一路虚汗淋淋的离开清吧,再回酒店,我迫不及待的问,“哥,乔江北,他……”
话音未落,门板就砰砰的响,苏念深叮嘱我不要开门后,匆忙的离开。
我是看了桌上的报纸,才知道已经11月,难怪路上又冷又虚汗不停,因为没有手机,房间电话我不敢乱用,只能一直等着。
三天后,我在电视里看到舍尔的‘默’清吧被封,这才敢出门口。
一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,第一时间要做的事,不是理会舍尔以及我哥为什么没回来,而是想知道乔江北,我不相信他死了!!
却是溶溶和吴达都联系不上,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一路跑到军区医院,直到12楼,问了几个人,终于打听到乔江北还在刚果――这样是不是就说明,他没出事?那为什么吴达联系不上?
我焦急万分的走在街上,忽然吱呀一声!
是一辆超长黑色悍马停在我跟前――在暮城能开起这样豪车,又意外停在我面前的,本能的我第一想到的人,就是乔江北。
“苏小姐!”车窗降下来,乔一凡的容颜露出来。
黑色西装内搭白衬衣,是帅气也俊逸,可我第一时间看的是他胳膊。
没有,什么都没有――在暮城,人死后,同辈乃至晚辈都要守孝,所以乔江北根本就没出事!
对对,我暗暗松了口气,“乔先生,能不能耽误你一分钟?”
乔一凡看腕表,“两分钟!”说着,示意司机靠边停车,司机下车后,拉开了副驾驶座,让我上去。
一直以来,我讨厌这样被盯,可这一刻,已经顾不得,“乔先……”
“他死了!”乔一凡打断我,直白也残忍的这样说,“想必这件事苏小姐再清楚不过,严格来说,江北的出事,你应该负全责,是什么让你有胆子,还敢出现在这里?”
“不可能,根本就不可能!!”如果乔江北真的出事,我哥离开前,不会不告诉我,“乔先生,这样诅咒自己的亲弟弟,真的好吗?”
“呵……”乔一凡嗤笑,眼中有阴鸷的光芒闪现,随手扬出来的照片,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肺。
后来是怎么下车的,我已经没了记忆,只看着掉在脚边的照片――一张黑白照,照片里他依旧清冷,一双鹰眸微眯的看着镜头,将一切定格在嘴角微动的一幕。
――-明天是他的葬礼。
――-他死了!
――-苏文静,等我回来!
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旁,响在我脑中是混乱的一切,眼前是忽明忽暗的所有,还有天崩地裂的真像。
尽管是这样,我依旧不信,我不相信他就这样走了,绝对不信!!
乔家大院,这个在暮城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大豪门,被我用了半小时赶到,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,我脑海里不由得记得,那一次乔江北带我来的过往。
“文静!”正当我失魂落魄的站在一侧,想办法进乔宅的时候,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我回头一看,竟是许久不见的安南学长,他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骑在重型机车上,逆光看过去,就像拯救我灰暗天空的天使.
“安南学长,我……”虚弱和严重透支的体力,让我眼前一黑,当即晕了过去。
许是和医院有缘,再醒过来又回到了原来的病房,唯独不一样的是,待在我身边的不是吴达也不是乔江北,而是安南。
“文静,你醒了!”安南一脸温和的笑意,“想吃什么?”见我摇头,他眉头拧紧,“就算不为了你自己,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!”
“……”我怔了怔,“什么?”
“你怀孕了!”安南学长说,“江北在天之灵,终于可以安息了!”